[唐毒]谜·章三
*剑三世界框架
*半架空
*百合，炮姐✘毒姐
三.
不论是川蜀还是中原，均讲究‘入土为安’，她本该也要像这样安置曲殇的。
但在一位过路的游医发现曲殇还有极为微弱的脉搏，却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让她苏醒之后，唐扇面不得不放弃这一打算，返回本家唐家堡求助。
可即便是她师傅请来的医中圣手也对此毫无办法。
最终唐扇面只能在江湖百晓生叶大少的指点下，去寻找隐居的万花谷毒医莫清。
万花谷——在江湖中的声名与苗疆的五毒相较，那可就得花开两朵、各表一枝了。同是医毒一家的万花谷，其门中子弟于‘药毒’一道上那真真是无人可出其右的精湛。
“毒医，毒医，以毒攻毒么。”唐扇面还记得叶临邪对她如此解释，其间他围在被固定于唐门机关翼正中的机械棺左右，对它既能睡下常人又有疏导强风的功用啧啧称奇。
“墨清这人说来也怪，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花海之中，没错，就是你想的那个，情人海嘛。”
唐扇面并不管束叶临邪想要打开机械馆的行为，友人的折腾注定是无用的——唐门的机关，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前，向来等同于无人可解。
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‘隐居是为了清净，既能研磨药理又可顺便教导师弟妹们，岂不快哉’，反正是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的崇高境界。这个墨清墨大神医呐，曾在江湖上公开承诺过，只要能找着了他，生死人、肉白骨均不在话下。”
“他在哪？”万人斩言简意赅的问。
“情人海往西三里地，石头村外，篱笆墙里——”剑神小弟子挤眉弄眼的回答，“别说是我说的。”
石头村外，篱笆墙里。
这是一道大致与唐家堡理论相似、走向却南辕北辙的机械谜题，解开了谜题，唐扇面才得以进入被隐藏在这之后的‘桃花源地’。
“贵客远道而来，墨某应当蹑履相逢迎才是。”
墨清半弯着腰将刚采下没多久的藿香蓟别在师妹的发鬓上，这才回身朝着来客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两人去了不远处的小木屋。
进了屋，唐扇面便卸下背负已久的机械棺，她在机械馆上的某处一拢一推，只听‘咯噔’一声响，叶大少百战失利的机械棺便被打开了。
墨清笑而不语的看着棺面四角自行回缩，露出其中苗女的身形。
“她这样已有两个月了。”唐扇面有些疲惫的揉捏着额角。
墨清秉承医者仁心，将人从头到尾检查个便，思索片刻后才斟酌着说道，“墨某自诩医术高超，但要让这姑娘清醒过来，估计也不能全靠一时的空口白舌。”
“您请便吧，我了解的。”
“那么，每日的清晨与子夜，我会准时前来给这位姑娘治疗的。”
日子一天天的过，墨清施行的太素九针已至尾声。
曲殇却一点儿起色也无。
这毫无进展的情形令平日里冷心冷面的万人斩都有些焦躁起来。
“唐姑娘你不必如此忧心，曲姑娘的一丝生机未见溃散，必定有所转机才是。而这转机，未必就一定存在于中原。”
墨大神医看上去倒是并不气馁。
“数年前我曾听闻，苗疆盛传起死回生术。可惜我对蛊毒之术并不了解，但唐姑娘大可以前去一看，想必曲姑娘也是极希望 回到家乡的。”话毕，他悠悠然将一个鼬蓝色的细颈瓷瓶推到唐门面前，意图不言而喻。
唐扇面沉吟着，接受了这位万花毒医的帮助，“多谢你了，今后若有要事，来唐家堡寻我就是。”
“一点小心意，实在不足挂齿。何况小临也为你给我来了信，亏得他前段时间还一直在闹别扭呢。”
将蜀川来客送离花海，墨清伸手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纸鸢，把莽莽撞撞追着纸鸢来的一串师弟妹们抱了个满怀。
南疆多山林，浓厚的瘴气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，众多奇诡又不为人知的事物藏在暗中蠢蠢欲动，逼得中原人不得不远离这片贫瘠之地。
唐扇面借着墨清给的拔毒丸安然渡过了层层瘴气，而曲殇留下的双头蛇王略通人性，给她引路的同时也在为她保驾护航，比之弱小的蛊毒不敢进犯，苗民们更将这一人一蛇奉为上宾。
将将到达五毒教外围，唐扇面出乎意料的被人截住了。
带人截胡的少年瞪着眼审视了会子川蜀的刺客，才用生硬的汉语对她说，“你，同我来。阿幼朵大人，要，见你。”
跟着少年兜兜转转的走，不一会二人便来到一间搭建得极有特色的大树屋前。一个还不到十三岁的苗疆女娃从门里头走出来，居高临下的用一种唐扇面听不懂的话连珠带炮的说了一气，待她歇了嘴，原本聚集的苗民们全散了，少年施完一礼后也溜进了山林里。
“进来吧。”阿幼朵斜睨一眼川蜀唐门，扭头进了内室。
唐扇面紧跟着阿幼朵的脚步进入树屋，先是一股子异香扑面而来，屋内盘踞着的各式各样的毒虫接着印入眼帘。
她顿了顿脚步，警惕的挑了个可以随时撤退的位置。
“你是为了什么来我大五仙教？”阿幼朵面上一派冷然，大有些一言不合便下黑手的想法。
她注意到即便是在南疆也难能一见的双头蛇王顺着门栏爬进来，姿态甚是凶狠。
曲殇的得意作品。
阿幼朵掷出一石击飞这条蠢蛇，探究的将眼神放到唐扇面下意识护着的机械馆上。
“我为了起死回生术而来。”
“起死回生术？骗人的东西。”阿幼朵嗤笑着，嘲弄的瞅了唐门一眼。
接着阿幼朵再次表现出对于机械馆的浓厚兴趣，“不如把这东西打开看看，我还想个法子，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去便是。”
“不可。”
唐扇面敏锐的捉住小孩儿悄无声息贴近机械馆的手，那只小手上画着叶临邪曾给她瞧过的五毒长老图腾，古古怪怪的。
“装在这东西里的是阿殇吧。”挣开钳制，阿幼朵不轻不重的踢一脚机械棺，那又沉又实的回音让她不禁眯起双眼。
心知肚明对方就是五毒教长老阿幼朵，万人斩恭敬的道，“前辈，这确实是曲殇没错。我们听说五毒教拥有起死回生之术……”
“我说过了！起死回生术，哼，那是骗人的玩意儿！”阿幼朵声色历䇮的打断唐扇面的话，“若我大五仙教真的有那种东西，阿殇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不人鬼的样子！”
唐扇面回想到曲殇现今的模样，心头揪痛。
阿幼朵要还看不出来唐扇面是为了谁来的苗疆，那就白活了这么些岁数。
终于还是松了口，她给带回徒弟尸首的外乡人说起此事的来龙去脉，“阿殇自小就跟着我，难得的资质过人，却对蛊毒一道起了太多的执着，我知道她这样是不行的，不曾想……”
约莫四年前，适逢乌蒙贵练毒尸叛出五仙教，曲殇所习的巫蛊之术也遇到了瓶鼎，无法更进一步。
不知她从哪获得到的启发，竟不顾众人的阻止，开始以自身炼起蛊来。那时候，几乎五仙教上下都不看好她。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，曲殇她成功了。
自那时起，曲殇若想，所过之处，必然寸草不生。天一教盘踞在苗疆的势力为此受到了巨大的打击。
仅她一人，便为当时混乱的五仙教挣回了那渺茫的一线生机。这几乎是不可为之事，但曲殇她做到了。
可邪术终究是邪术。
越是使用蛊毒，曲殇衰弱得也越是严重，举五仙教上下之力均没法医治得了她。
最终，她盗走了教内圣物，远赴他乡。
“她盗走的圣物是什么？”唐扇面准确的抓住了重中之重。
“凤凰蛊，就是你们口中的起死回生术。” 没什么不好说的，阿幼朵应声答道，她并不打算包庇自己的徒弟，做错了便是做错了。
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，针落可闻。
突然。
阿幼朵养育的蛊毒们骚动起来，它们一致扭头对准树屋门外，摆出了攻击之态。
阿幼朵同唐扇面也听到了。
窸窸窣窣的，人的脚步声，树叶的剐蹭声，和压低的专用于调度的口哨声。
阿幼朵猛的跳起冲出门去，门帘在她的气劲下发出了‘啪’的一声轻响。
唐扇面则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。
“艾黎，”眼看着她的树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，阿幼朵对骑在孔雀上的艾黎冷笑一声，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，阿幼朵！”艾黎将曲殇从小不离身的宠物双头蛇摔在地上，眼中闪过一丝阴冷，“如今有谁不知你那乖徒儿就藏在这儿——”
“窝藏叛徒，即便你是位居要职的五仙教长老，也要按教规处置！”
“我那徒儿早成了地下亡魂！艾老儿，当初可不就是你提议像隐元会发布的悬赏吗！”她提气轻身，一把落在听从号令行事的弟子们的面前，五长老一贯的威名让一众人等不得不停下。
“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啊，叫什么，死者为大——人人皆知曲殇乃我徒儿，我承认是她盗走了我教圣物，但就击退乌蒙贵之事来说，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——现在曲殇死了，艾黎，我们就各退一步吧。”
“住嘴！”
“谁给我把叛徒曲殇找出来，谁就可以进入秘境，得到五仙的庇护！”
艾黎哪会让阿幼朵继续打乱军心，他三长两短的吹起调度口哨来集结人力，指挥着众人爬上绳梯，离破门只有一步之遥。
“我看谁敢！”阿幼朵也翻了脸，她用不间断的铃音召出各式各样、不计其数的毒虫，出其不意的击退诸多教众，成功阻挡了树屋的陷落。
场面胶着着，一度陷入了僵局。
“我倒想要看看，二位长老这是要背着我做些什么？”现任教主曲云的到来，打破了双方的僵持。
“教主！”
艾黎和阿幼朵互瞪一眼，乖乖收敛起浑身的气焰。
弟子们被二长老疏散，四长老也哄着五长老唤走了蛊虫，树屋底一下便空旷了出来。
“教众上报与我，说是阿殇回来了。阿幼朵，可还属实？”
“她……死了。”面对教主的问询，阿幼朵到底有些犹豫，拿不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。
艾黎逮着了机会，在旁吹胡子瞪眼的告了一状，“曲殇并没有死！中原那边来信说，万人斩中途放弃了恩仇令，之后便再无人敢来趟这趟浑水！”
在众位长老的催促下，阿幼朵低着脑袋说出实情，“可我亲眼所见，外乡人用棺材装着阿殇，还有她自小养大的双头蛇王，我万万不会认错……”
两方各执一词，公说公有理、婆说婆有理的差点又打作一团，实在焦头烂额的长老们只能寄希望于向来有手段的教主。
“大长老与五长老，你们不必再说了。”叫停两个对头，让众人把他们分头隔来，曲云这才梳理起原委。
“曲殇是盗走了教中圣物，”她运起轻功，跃上树屋平台，俯览全局，“可你们均不知晓，我教圣物，只有雌雄合用时才能发挥出真正效用。”
“仅仅只有一半圣物的阿殇，既是死了，也是没死。简单说来，她大概是处在一个活死人的状态吧。”
“所以，她还有救？”陌生的嗓音近在咫尺，刹那惊诧便让曲云失了先机。
一击击退护卫着曲云的毒人孙飞亮，蓄谋已久的万人斩一举擒获五毒教教主。她把控着这位少女模样的五毒教教主的命门，逼得本想立刻上前解救教主的众人投鼠忌器。
“告诉我，你是否真有办法救下曲殇？”
在一片“放开教主”“教主小心”的叫喊声中，曲云倒是冷静的很。
她轻轻的说，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“什么办法？”唐扇面挟持着人质退入树屋，应她的要求，阿幼朵早将原本盘踞在内的‘东西’全处理得一干二净。
“你放开我，让我看看她，说不定她就有救了。”
曲云屈展着血行不畅的手指，想同这位外乡人阐明她没有伤害曲殇的意图，可在那之前，她先一步被放开了。
“曲殇同我提起过你，五仙教教主曲云，她说你们情谊深厚，不是姊妹却盛似姊妹。”像是回想起什么，唐门于半扇面具之后弯起唇瓣，冷酷的声音都柔和了许多。
机械馆再一次被打开了。
“你看看她吧。”，它的铸造者如是说道。
“我教的教中圣物，本就分为雌雄两蛊，一曰为凤一曰为凰，统称为凤凰蛊。”曲云上前，看过一遍同睡着并无两样的曲殇，大致可以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，“当年阿殇带走了凰蛊，而凤蛊，仍旧留存在我手中。如果你不介意，我倒是可是试试让这二者合二为一。只是这起死回生，曲云怕是做不了主。”
“之前是唐扇面冒犯了，还望教主海涵，救救曲殇！”
“我自会尽力。”
在万人斩的陪同下，五毒教教主在阿幼朵的树屋平台上压下了所有的劝阻与不赞同。
她将‘用曲殇试药’这一决定公之于众，随即在教中五长老狠不下心的求情中，一字一顿的告知众人对于叛徒曲殇的处理：‘不论成与不成，此事过后，曲殇均能功过相抵。’
七七四十九日——置之死地，而后生。
当曲殇睁开眼，发现一身修为尽数废除，满头的乌发化为银丝，而意中人就在眼前之时，她用指尖小心的缠住那人的衣角，时隔许久，终于笑了起来。
“扇面你这一次可是想逃也逃不掉了。”
“嗯，我不逃。你快些把药喝完。”
唐扇面将药碗捧在手中，一勺勺的给曲殇喂着药，满心满眼里都是欣喜。
忘却堂前桃花，相伴已三年，此时桃花待彼时，今日桃花只今朝。
古人诚不欺我也。
—End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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